第一章 没想到真的是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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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两年，叶知栀自认为在叶家老太的耳提面命，谆谆教诲下，她也算是扮演好了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，没想到会接到家长的投诉！所以当她下班回家接过叶老太甩过来的时尚杂志时，除了对封面女郎感到眼熟和诧异，实在还是想不通这和她被家长投诉有什么关系。所幸，叶老太很快打断了她的深入思考。“你自己说，杂志封面上的人是你吗？！”

面对叶老太的质询，母亲张静秋在一旁希冀地看向她，希望她能否认，叶知栀煞有介事地瞄了一眼杂志上的性感女郎，知道否认无用，缩了缩脖子，心虚道：“是。”

叶老太冷哼了一声，“学生家长说看到老师在杂志社搔首弄姿做模特，担心会给小孩造成不良的示范，说得那叫一个难听，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！”

原来是被家长看到了啊……叶知栀不服叶老太对模特这项职业的偏见，反驳道：“不过是兼职做了下模特，怎么就丢脸了……”“兼职？！”

叶老太的眼神似要把她吞了，“我们叶家亏待你了吗？你很缺钱吗？犯得着你去卖相挣钱！你现在的单位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小学，学生家长都是些什么背景你工作这么久了比我清楚，本来以你的学历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去任教，当初为了你我厚着老脸走了多少关系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？！”

叶老太说了这么一大段，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，就要倒到沙发上，张静秋急忙扶住，安抚道，“妈您消消气，这事儿是知栀做得不对，我一定好好管教她！”

说完，用眼神示意叶知栀认错。叶知栀当没看见，老太婆的话对她极尽贬低，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母亲对她的从不维护，总之她们娘俩寄人篱下，名不正言不顺，忍让是她进叶家学的第一件事。“你要能教好她就不用我废那么多心了！”

叶老太把火力又瞄准温顺的儿媳，“你怎么进的叶家心里要有数，外面风言风语的话多了，这些年，我不求她叶知栀能像佳琪一样为叶家争光，只求她老实本分别坏了我们叶家的清誉！”

这话叶知栀听着很是刺耳，无非还是老一套嘛，提醒母亲是小三上位，而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，偏母亲还是一贯地顺从，温声软语地安抚着婆婆。深吸了一口气，叶知栀认命地走到奶奶跟前，微微欠了欠身体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真心实意认错，“奶奶我错了，我会让杂志社尽快撤下封面，并跟学生家长做好解释，让您生气了，是我不对。”

叶老太看她态度还算诚恳，终是收起了满身火气，摆了摆手，“尽快解决吧，别再让学校投诉到我这里来了。我这把年纪还能在教育厅待几年？帮我留着点这张老脸吧。”

说着不再看她，起身回房，张静秋急忙上前搀扶着，叶知栀余光刚好补抓到母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，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。回到房间，叶知栀拿起手机开始善后。“限这周撤下封面，逾期不撤，只能走法律途径了，毕竟合同当初说的可是只做内刊。”

将信息发给杂志社，她扔掉手机，心累地瘫倒在床。很快，好友关禾的电话就打来了。关禾是钻石杂志的编辑，上次叶知栀会去当平面模特，也是受她的邀约。“哎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，我正要跟你聊修改合同的事儿呢……”关禾在电话那头解释说，“你的照片我们是真想上在封面，价钱都好商量的啊……”“不是钱的事儿……”“那总不能是照片的事儿吧，你这美貌、这身材、这表现力，绝倒我们整个编辑部了好嘛，怎么能只做区区内刊，浪费了不是！”

“……”叶知栀头疼，受累又给关禾讲了一遍学生家长投诉的事，才讲了个大概，她仿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友人拍案而起的声音，“靠，这家长也太三八了吧，我看她就是嫉妒你腰细胸大屁股翘，《DIAMOND》是外文版，她家孩子小学一年级懂看个毛，哪来什么狗屁不良影响，纯属扯淡啊！”

谁说不是呢……不过谁叫她现在任职的学校是A市出了名的私立贵族学校，学生家长都非富即贵，一个不满意直接投诉到校理事会，搞不好还直接反映到教育厅去，想到叶老太，她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。“反正情况就是这样，你要不帮我撤下来，我很难向我奶奶交代了。”

“哎呀不是我不帮你……”关禾也很为难，“主要这次临时拿你照片刊登封面也是救急，之前我们敲定的模特出车祸了，一时间真找不到时间对得上又符合条件的替补。”

“我不管，不行走法律程序了。”

叶知栀也没跟她客气，关禾妥协道，“要不你看这样行吗，我打报告降低发行量和发行周期，最多几天就过去了，之后再做下架处理……”叶知栀就要拒绝，关禾急忙打断她，撒泼起来，“姑奶奶你就别不了，你也管管我的死活行吗？！真让我这期杂志开天窗啊！那我真死给你看！”

“……”话已至此，叶知栀只好妥协。熬夜写了一篇对校方的检讨说明，叶知栀是顶着黑眼圈起床的。换掉睡衣套上牛仔裤衬衫，照了照镜子，修长的腿型显露无疑，从后面看还能看到屁股的形状，觉得不妥还是脱下来重新换上了常穿的那件偏大一码的西装外套，没办法，叶承中和张静秋基因还算好，生了她一副好皮相，1米68多的个子，纤腰长腿，脸蛋精致，关禾经常调侃她是天生的衣服架子，套块抹布上街别人也以为是当季流行款。不过大学毕业两年，碍于叶家是书香门第，“家风甚严”，叶老太又时刻提醒她为人师表，还总是拿“全家的荣耀”叶佳琪鞭策敲打她，所以她出来工作以后秉持“老实本分”的教诲，不化妆不做头发，天天穿着黑白灰三色的宽大西装往返学校和家里两点，谨慎扮好一个不惹人注目、不争不抢的乖乖女形象。到学校跟校长解释了一下家长投诉的事情，叶知栀再回到办公室时，隐约听到有老师在议论她，见到她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，坐回位置忙自己的事了。叶知栀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脑，开始备课，她进来时就看到了入门的报刊篓今天多了一本她做封面的杂志，无所谓了，随便她们怎么说，她不打算解释。周丽华悄悄打量叶知栀，今天的叶老师一身灰色西装，不施粉黛，头发梳得顺直，和这学校百分之九十的老师穿得都一样，呆板规矩，实在无法将她和钻石杂志封面上明媚性感的妖艳女郎联系在一起。叶知栀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，忍不住提醒，“周老师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今天第一节课是你的吧。”

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，示意她上课时间快到了。周丽华如梦初醒，惊叫了一声，慌慌张张收拾教材就往外走，走到门口又折回来，忍不住问，“小叶，杂志上那个模特不是你吧，一点都不像啊，是不是学生家长诬陷你啊？”

办公室的目光都齐刷刷射向她，大家都竖起耳朵等她回复，“你觉得呢？”

她模棱两可地反问道，众人似了然了一般，纷纷道，“我就说嘛，肯定不是小叶啊，这完全是两个人！”

“现在的家长太难伺候了！动不动就投诉！”

……一阵讨论过去，叶知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，知道这件事算告一段落了。难挨的上午终于过去了，关禾约叶知栀吃饭。二人来到中心区吃日料，由于店是新开的，加之有优惠，所以来打卡的人很多，关禾她们下单了好久还没上菜。叶知栀有些尿急，“我先上个厕所。”

从厕所出来时，叶知栀看到屏风背面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叶知栀喊他：“周景元。”

周景元没有听见，端着饮料向里走去，留给她一个后脑勺。叶知栀回到座位，目光还在餐厅搜寻着，关禾见她东张西望地，问：“找什么呢？”

“我刚刚好像看见周景元了。”

“就是你那个相亲对象？这么巧，叫过来一起呗。”

后来，叶知栀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他，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穿吊带裙的女生，身材很是火辣，两人并排坐在一起，周景元夹了片鱼生递到女生嘴里，二人说笑，举止亲密。“亲爱的，你都好久没送我礼物了。”

女生撒娇。周景元：“最近家里控得紧，我妈对我意见很大，信用卡和银行卡都被限了，就刚刚给你发的红包，还是我问朋友借的。”

“啊……”女生故作吃惊，假装道，“那我转回去还你。”

周景元捏了捏她的脸，宠溺道：“没事儿，千金难买你高兴，再说也没多少钱，毕竟是亲儿子，我妈不会限我太久，到时候有钱了再还给她就是了。”

餐厅里虽然嘈杂，但仔细听，叶知栀和关禾还是可以辨认两人的对话内容。女生又问：“跟你相亲的女生漂亮吗？”

“一般般吧，中规中矩……”周景元似在脑海过了一遍叶知栀的样子，没觉得有什么出众的，“不过大人会喜欢，一看就很安全，不会出轨。”

他调侃地说。“那是良家妇女型咯……”女生不以为然，“你们男生喜欢这种啊……”女生刻意挺了挺傲人的胸。周景元瞄了一眼女生幽深的沟壑，连着否认，“别，我们男生喜欢有性吸引力的，她这种……没啥意思。”

关禾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，叶知栀翻了个白眼，递给她一张餐纸。“你叶知栀没有性吸引力？这货到底几度近视啊。”

关禾一脸的不可置信，叶知栀不理会友人，淡定地举起手机对着靠窗那边拍了张照片，慢条斯理地坐下吃东西。“不是，他贬低你身材唉，你就这么淡定？”

关禾十分激动，毕竟在她眼中，叶知栀可是有成为超模的潜质的。叶知栀幽幽道，“他又没见过，不了解不是很正常。”

她平常不怎么打扮，又是宽松款的衣服居多，颜色也是永恒的黑灰白，确实没什么吸引力。关禾怀疑友人在开车，暗叹周少终究还是错过了啊。“你打算怎么解决啊？就这么算了？要不我替你过去朝那对狗男女头上倒盆鱼生？”

这事关禾绝对做得出来。叶知栀觉得友人有点小题大做了：“你可别，鱼生多贵啊。先这么着吧，我下午还有课。”

现在还惦记着上班呢，关禾大写的服，“之前不是说厌倦小学老师这份工作吗？怎么现在还上出感情了？”

她的嗓门本来就大，尤其是“上出感情”四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，惹得邻桌的一个女生投来震惊的目光。叶知栀见关禾大有不罢休的意思，反过来宽慰她，“你也知道，相亲是叶老太的安排，我也是奉命行事，对他真没什么想法，这下好了，他自己断了这孽缘，也省得我再出手了。必要时候照片一甩，由不得他不承认，我奶奶也不能赖在我头上了。”

关禾所有的愤怒化成两个字：“牛逼。”

和关禾分开，叶知栀接着回学校上班，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教导处主任来找她，“一（3）班的邹天天上体育课把一（6）班的赵宇航打了，现在对方家长也在校医室呢，周老师请假，你帮去处理一下。顺便联系一下邹天天的家长，上周发了家长会邀请函也没见回复，不懂收没收到，你跟进一下，毕竟有钱人事情多，别到时候说我们通知工作不到位。”

叶知栀：“好的，知道了。”

她在学生通讯录上找到了邹天天家长的信息，谢廷琛……和一位故人的名字一样……她愣怔了一下，应该是巧合吧，和学生还不同姓，不过有钱人某个小孩随母亲姓也是正常的……叶知栀没有多想，存下手机号码：137……。往校医室赶去时她抓紧时间拨通电话，那边是长久的忙音，无人接听。她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：天天爸爸您好，我是川华小学的老师叶知栀，天天在学校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，这是我的手机号码，加了您的微信，麻烦您方便的话通过一下或者尽快和我联系。过后，她搜索手机号码添加了对方的微信，等待通过。叶知栀赶到校医室时，就被对方家长堵了个正着，方才来之前听其他老师说是某上市公司的女高管，全身上下都是大牌，手上戴的表也是五位数起步的，虽然不年轻了但看着应该是花了不少钱保养的。贵妇环着手，语气十分不善：“你们这是什么办事效率？！对方家长还是没来吗？我告诉你，我儿子要是破了相了，你们校方就是教管不力，要负责任！”

叶知栀只能连忙安抚了几句，越过女人，走到医务室内厅，一个胖胖的男孩脸上鼻青脸肿的，正是一六班的小霸王赵宇航，校医给他上药时，他疼得呲牙咧嘴，不是很配合。眼睛还一直愤恨地盯着角落的瘦小男孩，那应该就是打人的邹天天了，只见他同样恨恨地瞪着赵宇航。叶知栀感慨，这小身板还能把一六班著名的小胖子打成这样？厉害！“王校医，孩子怎么样？”

叶知栀问，一边试图摸一下小胖子的头以示安抚，赵宇航傲慢地避开头，直接叫妈妈。“没事儿，上过药过两天就能好，都是皮外伤。”

王校医这么说，那就是真没什么大问题，叶知栀松了口气，赵宇航的妈妈瞬间飙起来了，“什么叫都是皮外伤？！你们这的医生懂不懂看病？我要求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！”